恐怖漫画一直是个比较特殊的漫画类别。对排斥的人来说,光是看到封面,便可能让人浮现一股畏惧与厌恶并具的感受。但对喜欢的人而言,或许也都曾在小时候读完时,明明害怕到得将其封面刻意朝下摆放,却也还是每次都忍不住拿起来重翻一下,始终无法自这样的爱好中自拔。
但你还是放不下来。甚至总忍不住就是要在深夜时分,让它们成为你的睡前读物。
如果你跟我一样如此,那么接下来要介绍的8部漫画,应该能为你的夜晚增添一些令人不安的气息,让你总觉得在房间的阴影之中、睡前刷牙的镜子角落,又或者是手机模糊不清的萤幕反射里,肯定躲藏着什么东西……
#01:《座敷女》/望月峰太郎
望月峰太郎(望月ミネタロウ)的《座敷女》是一本单集完结的漫画,描述身为大学生的主角,某夜听到隔壁不断传来电铃声,以及一名女子一直叫邻居开门的声音。好奇的他开门确认,发现对方是一名个子高大、长相阴森的怪异女性。但就是这好奇的一瞥,加上第二天晚上好心借那名女子电话的举动,使主角成为了下一个被对方纠缠的对象,甚至还使周遭的人一同陷入危机……
至于《座敷女》的可怕,则正是在于将这些前因后果给全部推翻的部分。这个高大女子究竟是人是鬼?主角最后的遭遇究竟如何?在如今的社会里,只要事情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,便有可能在众说纷纭下,使一切成为真相难以确认的口耳相传。
但问题在于,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突然闯入一则都市传说里,而且一切只不过肇因于你开了扇门,或是在巷口转错了一个弯……
02:《恐怖新闻》/秦次朗
《恐怖新闻》是秦次朗(つのだじろう)于70年代发表的经典漫画,描述一名不信鬼魂之说的高中生鬼形礼,某夜突然收到一份名为《恐怖新闻》的报纸,上头记载着未来将会发生的恐怖事件,使他就此经历了各种妖异无比的超自然事件。
然而,真正最让他恐惧的是,那份每天晚上都让他无法控制自我,有股不知名力量逼他非看不可的《恐怖新闻》,竟是每看一次,都会折寿100天的夺命诅咒……
当初在少年漫画杂志上连载的《恐怖新闻》,是70年代日本超自然热潮的代表作之一,故事不仅融入各种鬼怪传说,就连幽浮与外星人元素也曾一度出现,作者亦时常藉由扉页或主角之口,与读者畅谈一些与超自然现象有关的观点,就这么以言之凿凿的口吻,让许多当年的孩子们对这些事深信不疑。
但《恐怖新闻》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,虽然这部作品身为少年漫画,但随着故事发展到后段,鬼形礼的寿命所剩无几之后,整部漫画则涌上一股难以翻转的绝望感,甚至就连鬼形礼也从原本的正义少年,一度变成只要自己能活下去,要他做什么都可以的黑暗角色,让读者在看着理应光明热血的少年漫画之际,竟感受到主角无力回天的满满怨念与无穷恨意……
《伊藤润二自选杰作集》正如其名,收录了伊藤润二自己选出的9则短篇。不过,虽然书中附有他专为本书绘制的短篇〈时装模特儿.受诅咒的构图〉(ファッションモデル・呪われたフレーミング),但对伊藤润二的书迷来说,这本自选集最值得收藏的原因,其实是在于他针对这9篇漫画撰写的解说内容。
不过,虽然《伊藤润二自选杰作集》确实收录了像是〈富江.画家〉或〈人头气球〉(首吊り気球)这些精彩之作,但在这里要特别推荐的作品,则是较具科幻惊悚性质,同时在他的作品里,无论故事或概念都显得格外完整的〈长梦〉(长い梦)。
〈长梦〉的情节,描述一名医院患者受到梦境越来越长所苦。一开始只是一个晚上的梦仿佛两、三天之久,到了后来则逐渐变成以年来计算,使他由于每晚都在梦里面待过了漫长时光,因此在醒来时,也几乎难以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。
随着梦境不断变长,这名患者的外观,也像是在悠久的岁月里不断进化一样,变得日益怪诞。而且,如果他梦到的只是一般梦境还不打紧,要是连续十年的恶梦该怎么办?而当梦境最终延伸到永恒的长度时,他是否还能醒来?而当梦境结束之际,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?
#04:《学校怪谭》/高桥叶介
不少人对高桥叶介《学校怪谭》的印象,可能是有点类似《灵异教师神眉》(地狱先生ぬ~べ~)那样,融合了恐怖与搞笑元素的作品,描述中学教师九段九鬼子与学生们,屡屡对抗各种恶灵的冒险经历。甚至就连高桥叶介另一代表作「梦幻绅士」系列的主角梦幻魔实也,也曾在这部漫画里,以九段九鬼子祖先的身份客串登场。
但其中最特别的地方,在于这些短篇几乎都以一名叫做山岸凉一的中学生作为主角,而且就算他在故事最后惨死,也会在下一回里,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般地继续登场。
甚至,有时就连山岸自己也会化身为故事内的恐怖来源,因而为《学校怪谭》前5集的每一则短篇,带来一股故事发展难以确定的独特效果,仿佛为你揭示了无数种平行宇宙的地狱光景。
#05:《藤子.F.不二雄SF短篇完全版》/藤子.F.不二雄
抛开你对《哆啦A梦》(ドラえもん)、《小鬼Q太郎》(オバケのQ太郎)、《小超人帕门》(パーマン)与《奇天烈大百科》(キテレツ大百科)这些作品的印象。就算大多数时刻的画风看起来相差无几,但在《藤子.F.不二雄SF短篇完全版》里收录的作品,虽然以「科幻」为名,但有许多都如同一根锐利无比的针,就这么出其不意地刺进你的心与大脑,让你深深畏惧不已。
在这些作品里,藤子.F.不二雄以惊人的想像力,描绘出一则则充满魅力的故事,接着再利用他对人性的犀利洞悉,让隐藏在人心里的魑魅魍魉时而张牙舞爪,时而蠢蠢欲动,让我们总在看完某些短篇时,会不禁打从心里升起一股恶寒,就算描绘的主题不是什么妖魔鬼怪,却也令人胆颤心惊,甚至难以断言自己完全没有那些角色心里的黑暗念头。
有时,藤子.F.不二雄还会利用我们熟悉的通俗文化元素,达成那种刺伤人心的效果。可爱的兔子外星人可能在搞笑之际,随手便做出骇人无比的行为。多年后的小鬼Q太郎重返故地,则发现那些人类好友的儿时梦想却已尽数破灭,友情亦不再复返。
甚至,就连影集《黑袍纠察队》(The Boys)里的护国超人(Homelander)这类反派,也早在里头便有类似角色出现,直接以你根本无法反驳的人性阴暗面,就这么为你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心灵创伤。
#06:《洗礼完全版》/楳图一雄
楳图一雄(楳図かずお)的《洗礼完全版》可以说无愧于「完全版」这三个字,不管用纸或全彩印刷部分的精美全都让人惊叹不已,除了搭配剧情结构而采用不同纸张的细腻设计外,就连里头偶尔出现的双色页部分,也同样十分精致,甚至更在配色上为画面增添了一股奇异的视觉感,光就各种技术层面而言,便已经是十分值得收藏的版本。
至于故事方面,《洗礼完全版》也同样充满楳图一雄作品的奇诡特质,故事从一名传奇女星的生平说起,描述她从小到大都被众人视为美的象征,因此也对自己的外貌感到骄傲不已。然而,由于长年的化妆与操劳,使她的容貌出现早衰现象,因此让她决定在被别人发现以前,便直接消失于大众视野之中。
后来,隐姓埋名的她,生下了一名与她小时候同样漂亮,就连个性也乖巧孝顺的女儿。然而,这名对母亲百依百顺的小女孩,却在妈妈深怕她的身体有任何受损的相处过程中,赫然发现原来母亲之所以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,全是因为想等她长到一定年纪后,便透过换脑手术与她交换身体,借此重获美貌……
在通常的恐怖漫画中,当剧情发展到上述的翻牌阶段时,便代表故事已差不多步入尾声。但在《洗礼完全版》中,以上的内容却只占了整部漫画的六分之一。在接下来的情节里,才真正是楳图一雄大展手脚。融合了像是电影《孤儿怨》(Orphan)或肥皂剧般的通俗惊悚元素,带来更多夸张社会隐喻的重头戏所在,让你觉得只要换个时空背景,《洗礼完全版》便像是一则预言了伍迪.艾伦与他养女关系的惊悚故事,令人不禁心头一寒。
#07:《地狱变》/日野日出志
虽然在台湾可能不算众所皆知,但在日本与欧美,日野日出志均被视为恐怖漫画中的大师级人物,甚至就连他跨界担任导演的电影《豚鼠2:血肉之花》(ギニーピッグ2 血肉の华)与《豚鼠5:下水道的美人鱼》(ザ・ギニーピッグマンホールの中の人鱼),也同样是恶名昭彰的血腥电影,前者甚至还被误以为是真正的虐杀纪录片,因此遭到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相关调查。
一开始,你可能会觉得《地狱变》读起来十分中二,只是一个不断卖弄血腥的漫画家,试图透过各种残暴画面来吓唬读者。但随着故事发展下去,就算你对现实中的日野日出志一无所知,也会隐约察觉《地狱变》确实参杂着他的真实人生,使这部漫画顿时具有了一种半自传的性质。
而当你留意到这一点时,也会让《地狱变》原本中二的描述,增添了一丝真实的诡异气息,最终随着越到后头越狂气四射的情节,仿佛直接把读者拖进某个陷入疯狂的意识当中,让你看到在失去理性的一双眼睛里,将会映射出怎样一种你所不认得的真实世界……
#08:《栞与纸鱼子》/诸星大二郎
恐怖与搞笑漫画看起来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,但这两种类型的作品如果想要成功,至少都得掌握相同的一种技巧,也就是有本事设计出让读者出奇不意的桥段,借此达成惊吓效果,又或者就是因为没料到,这才显得更加好笑的情节。至于诸星大二郎的《栞与纸鱼子》,便是融合了这两种类型的奇妙之作。
诸星大二郎的作品时常以古代历史与传说作为主题,有时还会透过各种奇异的事件与怪物,让我们习以为常的价值观与世界运作方式产生异变,借此营造难以言喻的诡异效果,甚至更反映出我们对生活中的某些焦虑与执念。
利用各种恐怖元素来营造黑色幽默效果的搞笑漫画《栞与纸鱼子》,便是比较接近于后者的类型,透过居住在胃之头町这个地方的两名高中女生,带出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故事。如果以少年漫画来举例,恐怕便有点像是《JoJo的奇妙冒险第四部不灭钻石》(ジョジョの奇妙な冒険Part4 ダイヤモンドは砕けない)中的杜王町那样,隐藏着各种无法以常理度量的奇妙事件。
你会在里头看到疑似「克苏鲁神话」(Cthulhu Mythos)中的生物,竟是大家亲切友善的邻居太太,而且还会用打发推销员的口吻来回应她的信徒们。此外,像是让你回到家都还没走出去的游乐场迷宫、藏有窃取器官传闻的诡异医院、途经异次元空间的遛狗路径等等,全都是你会在《栞与纸鱼子》中进入的场所。
至于这些故事最奇妙的地方,在于它们好笑归好笑,但当你冷静下来,想像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,则可能会赫然发现,等到那个时候,我们恐怕都难以像栞与纸鱼子这两名高中女生,总是能用带着点无奈态度来轻松面对一切……
以上的8部作品,便是这回为你推荐的恐怖漫画。当然,值得推荐的绝对不只这些,像是先前已介绍过,例如楳图一雄的《漂流教室》、田边刚的《疯狂山脉》(狂気の山脉にて)与《超越时间之影》(时を超える影)、高桥叶介的《梦幻绅士:怪奇篇》,以及伊藤润二的「富江」系列等等,也都同样是十分优秀的恐怖漫画,不仅值得一读,甚至也全都是值得你放在书柜内好好珍藏的著作。
至于你对这些漫画的感觉,可能也会如同开头所言般复杂难解。你害怕、畏惧,甚至还有可能被刺伤心灵。但奇妙的是,就算再怎么受创,我们却也还是无比热爱这些有趣的恐怖漫画。仔细想想,或许随着心理阴影的面积扩大,我们竟也变得更为强壮了一些。如果一切真是如此,那我们岂还有需要迟疑的理由?